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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水画讲意境,没意境就谈不上主题

发布时间: 2023-12-04

石鲁(1919—1982),原名冯亚珩,四川仁寿人。因崇拜清初大画家石涛和现代革命家、文学家鲁迅而改名“石鲁”。作为中国美术史论界公认的20世纪中国画坛开宗立派的巨匠,石鲁用自己的名字致敬“石涛”和“鲁迅”,表达其崇高的艺术思想和精神信仰,更用一生的创作探索,践行和坚守着自己的艺术追求和理念。他在诸多艺术领域皆有建树,其山水、人物、花鸟、书法、画印、诗词、文学、艺术理论独创一格,作品个性鲜明,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和前瞻性。

石鲁15岁考入成都东方美术专科学校图画系,系统学习传统绘画,临习石涛、八大山人、任伯年、虚谷等画家的山水花鸟,摹写扬州画派及吴昌硕等人的绘画作品,为后来的国画创作打下了基础。抗战爆发,他投身革命行列,于1944年调入陕甘宁边区文协美术工作委员会任创作员,他经常背着自制的画板为当地的老百姓以及老红军、小八路画素描速写。为扩大宣传力度,还进行了大量木刻创作。新中国成立后,他被安排到陕西美协工作,先后担任西北美协副主任、西北画报社社长、西安美协副主席等职。与赵望云一起团结西北一批画家,为创建“长安画派”作出了很大的贡献。“文革”中受迫害,几近死亡。“文革”后他重返画坛,担任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,陕西美协、陕西书协主席,陕西国画院名誉院长等职,为“长安画派”的再度兴旺不懈努力。

石鲁无疑是20世纪中叶最具独特气质的艺术家,是中国画领域里最富于探索性、创造性和实验性的代表,是“长安画派”的领军人物。他立志在革新改造中国画的基础上,以“一手伸向传统,一手伸向生活”的理念,注重在生活中发现创作灵感,在传统中寻找创新资源,因此他的艺术探索极具活力,作品极具个性。理性与激情,天才与癫狂,浇铸了石鲁在中国画坛上最耀眼、最富个性,也最具争议的大家魂魄,谱写了中国当代艺术史在思想深度、艺术高度、人格精神上独一无二的篇章。

说起石鲁,他的艺术对我的影响巨大。20世纪五六十年代在《美术》杂志及其它刊物上,就看到过石鲁的印刷品,激动和崇拜的心情,经久不忘。1979年下半年,我在央美读研究生的第一个学期,中国美术馆隆重推出石鲁的大规模个展,二层全是石鲁的作品。第一次见到石鲁如此多的原作,我的心情特别激动,无法平息,我先后去看过七八次,每次都静下心来认真研读,每张画几乎都能背出来。石鲁作品对我冲击最大的两点:一是画面里表达的现代人的生活意境,毫无旧气,都是“外师造化,中得心源”的结果;二是他的独特的笔墨语言,前不见古人,独树一帜。古人用笔最忌讳妄生圭角,但石鲁反其道而行之,以方折顿挫的方笔笔法化圭角为神奇,造就石鲁独特的笔法。石鲁艺术修养渊博,他将触觉伸向民间艺术、画像石刻,以及西方艺术等各个方面,包罗万象,为他所用,铸就了他独特的艺术造诣。

1980年11月,央美山水研究生班的4个同学,徐义生、龙瑞、王镛和我去华山采风。当时我提出,既然到了华山,不妨去西安拜访石鲁先生,经徐义生沟通之后得以成行。11月24日上午,我们到医院,见到了石鲁先生。他躺在病床上,头发胡子疯长,人很消瘦,但目光炯炯有神。他见到我们很高兴,就挪动身子侧躺在床上。我们见到敬佩已久的石鲁先生,都很激动。想到石鲁先生重病缠身,于是不说废话,直接进入学术主题。石鲁先生首先介绍他如何观察华山,下面是我记录的当时石鲁的部分谈话:

我去华山住一星期多,主要就是观景,用望远镜观察,可以看出山中的笔墨、皴法,可以证明许多原理。山水风景非常丰富宽阔,转弯抹角又很多,通过望远镜才能看出各种关系。山水画首先是笔法、墨法、皴法,通过望远镜可以得到启示。

山水自然景观,肉眼看也是历历在目,古人运用了许多方法来表现它,我们还要用望远镜把皴法提炼出来。古人的荷叶皴,就是从真实的东西中变化而来的。画山水,行万里路很重要,我主张不要学我,我也不学别人,应该以自然为师。山水广阔,根据自己的性格,有主观想法,和客观结合起来,可以创造出自己的方法。几个人画华山,画出来各不一样,艺术奥妙就在于此。只归结在物象特点上不行,还要归结到自己身上。题材可以接近,方法不一样就行了。

他说:山水画的主题很难理解,山水画讲意境,没意境就谈不上主题。都是崇山峻岭,境界阔大的有阔大之美,小巧的有小巧之美。意境的组成有三方面,一是客观山川,二是自己的心中气象映射出的第二自然,三是观众的想象,三者互相融合,成为完整的意境。同是山林小景,画的不一样,即是由典型环境生发出的不同变化。山水画讲主题不如讲典型性、讲意境。那就变化多,因为每个人取舍都不一样。画深山不是全无人迹,让人感到有森林,保护山林就非常自然。画画不是画广告,如画长白山、贴个标签、插个仙草就成。山水画家的生活要广泛,要到处走,但仅是走走看看还不行,还要看出劳动的业绩,自然的伟大,这些结合起来就是意境。
石鲁的很多观点,我都打心底地赞同,所以在我从事的艺术道路上,对石鲁的吸收既有思想层面上的,又有技法层面上的。他的艺术,在一定程度上使我逐渐明确了我的创作理念和教学理念,那就是“既要笔墨,又要现代”。“要笔墨”就是坚守民族立场、文化精神和笔墨精神;要“现代”就是与时俱进,构建新时代的形式语言。将古老的中国画转换为符合新时代审美要求的现代中国画,使其伴随着日益强大的中国,跨出国门,走向世界,为振兴中华民族、共筑伟大的中国梦贡献力量。

纵观石鲁的一生,他活得刚毅倔强,活得有声有色,更活得光彩夺目。其大量优秀作品从传统中寻找创新资源,用中国符号深刻阐释了中国精神、中国价值、中国力量,成为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。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依然心系未完成的创作,感叹时光匆匆。几十年的人生或许转瞬即逝,但其老而弥坚的创作精神和赤诚的艺术灵魂早已成为永恒。